为鱼干杯
中国人聚在一起吃饭,向来热闹非凡。这热闹,大多时候是因为要喝酒--想尽办法让客人多喝酒,要喝好,甚至要喝高,喝翻喝倒几个,才肯作罢。比如,一桌子人,光为吃一条鱼,就能灌下去两瓶子白酒。
鱼端上来,热气腾腾,香味扑鼻。但围桌而坐的众位先不动筷子,陪客的有话要说。这里边有“说道儿”,叫“头三尾四”,意思是说,鱼头冲着谁,谁就喝三杯;鱼尾冲着谁,谁就喝四杯。餐桌上没有转盘的,以服务员摆的方位为准;有转盘的,则先转动一下,看鱼的头尾停在什么方向。有时候,鱼头鱼尾指的不准,受“牵连”的免不了你推我让,你你我我地先争执一番。最后,确定下来,便由坐主位的尊长,率先在鱼肚子上夹一筷子肉,叫做“剪彩”。“剪彩”之后,喝酒的名堂便开始了。
“头三尾四”进行完以后,马上紧跟的就是“肚五背六”,这个方法打击面太大,众位又免不了推让一番,最后都不得不喝。这么一来,一瓶子白酒也就快到底儿了。
还有一个讲究,花钱作东的人要动一动鱼眼珠儿,叫做“一见钟情”。既然主客之间“一见钟情”,那就不能“三心二意”,至少得喝四杯以上。
鱼的这面儿吃光了,得把鱼“正过来”,这里不能说“翻过来”,忌讳!还有个名字叫“拨乱反正”。这也是讲究,也得喝……
就这样,刚开始喝酒时,宾主之间你来我往,你谦我让,频频举杯,彼此豪言壮语加甜言蜜语;酒过三巡之后,大家推杯换盏,酒多了话也多,说不尽的千言万语;喝得差不多快“高”了的时候,有的开始挺不住了,脸和脖子红了,眼神儿也发呆了,但还能“形散而神不散”,有的与邻座窃窃私语,有的打着酒嗝儿默默无语;等到一桌子人喝得撂倒几个,大家顾此失彼,有的歪在椅子上不动弹,有的一个劲儿往厕所跑,有的撑不住肚子,吐得一塌糊涂,有的则不知“今宵酒醒何处”……
大家在一起吃饭,光为这一条鱼,就能闹得如此天翻地覆,有时候这种热闹也让人心烦。不过,欢乐也罢,烦恼也罢,还得经常这么热闹下去,心里恼着,脸上也得笑着,嘴里更不能嚷嚷出来。不信你到城里的大街小巷转转看看,吃饭时间,哪家都像是夏天雨后的蛤蟆坑似的,真能算是颇有特色的街市一景。